001韶州曹溪山六祖師壇經卷上。
002一。韶洲刺史韋璩等眾請說法。
003二。大師自說悟法傳衣。
004三。為時眾說定慧。
005四。教授坐禪。
006五。說傳香懺悔發願。
007六。說一體三身佛相。
008一。眾請說法。
009大師從南海上至曹溪。韶州刺史韋璩等。請於大梵寺。開法結緣。受無相戒。說摩訶般若波羅密法。
010大師是日於法座上。說摩訶頓法。直下見性。了然大悟。普告僧俗。令言下各悟本心。現成佛道。
011座下僧尼道俗一千餘人。刺史官僚儒宗學士六十餘人。同請大師說是法門。
012刺史韋璩令門人法海抄錄。流行傳示後代。若承此宗旨。學道之者遞相傳受。有所依憑耳。
013二。悟法傳衣。
014尒時大師既昇坐。已而示眾言。善知識。摠淨心念摩訶般若波羅密。
015大師良久不語。自淨其心。忽然告言。
016善知識。菩提自性本來清淨。但用此心直了成佛。
017大師言。善知識。且聽某甲行由得法事意。
018某甲嚴父。本貫范陽。左降嶺南。新州百姓。
019此身不幸。父少早亡。老母孤遺。移來南海。艱辛貪乏。於市賣柴。
020時有一客買柴。便令送至官店。客收柴去。某甲得錢。卻出門外。見有一客讀金剛經。
021某甲一聞心便開悟。遂問客言。從何所來。持此經典。
022客云。我從蘄州黃梅懸東馮茂山。禮拜五祖和尚。見在彼山。門人一千餘眾。
023我到彼山。聽和尚說法。常勸道俗。但持金剛經。即得見性。直了成佛。
024某甲聞說。宿昔有緣。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某甲。將充老母衣糧。令某甲便往黃梅禮拜。
025某甲安置毋訖。便即辭親。不經三十餘日。便到黃梅禮拜。
026五祖問曰。汝何方人。來此山中禮拜。今向吾邊欲求何物。
027某甲對云。弟子是嶺南人。新洲百姓。遠來禮師。唯求作佛。不求餘物。
028五祖責曰。汝是嶺南人。又是獵獠。若為堪作佛。
029某甲言。人雖有南北。佛性本無南北。獵獠身與和尚不同。佛性有何差別。
030大師更欲共某甲久語。且見徒眾摠在身邊。乃令某甲隨眾作務。
031某甲啟和尚言。弟子自心常生智惠。不離自性即是種田。未審和尚教作何務。
032五祖言。這獵獠根性大利。汝更勿言。且去後院。
033有一行者。差某甲破柴踏碓。八箇餘月。
034五祖一日。忽見某甲言。吾思汝之明見。恐有惡人害汝。遂不與言。汝知之不。
035某甲言。弟子亦知師意。不敢行至堂前。令眾人不覺。
036五祖一日。喚諸門人摠來。吾向汝說。世人生死事大。汝等終日供養。只求福田。不求出離生死苦海。汝自性迷。福何可救。
037汝等各去後院。自看有智慧者。取自本心般若之性。各作一偈來呈吾看。
038汝等偈若悟大意。付汝等衣法。為第六代祖。火急便作。不得遲滯。
039思量即不中用。見性之人。言下須見。若掄刀上陣一般。
040眾得處分。來至後院。遞相謂言。我等眾人。不用呈心用意作偈。
041神秀上座見為教授之師。必是他得。我等謾作偈頌。枉用心力。
042諸人聞語。各自息心。咸言。我等自可依止神秀即得。何煩作偈。
043神秀思惟。諸人不呈心偈。意者為我現作教授之師。
044我須作偈將呈。若不如然。和尚那知我見解深淺。
045我將心偈呈師即得。求佛覓祖。卻同凡夫奪其聖位無別。
046若不呈偈。終不得法。大難大難。
047五祖堂前有三間步廊。擬請供奉盧玲畫楞伽變相。并五代血脈之圖。流傳供養。
048神秀作偈成已。數度欲呈。行至堂前。心中恍惚。遍體汗流。擬呈不得。前後經過一十三度。
049乃自思惟。不如向廊下書著。從和尚見。忽若道好。即出禮拜。云是我作。
050若道不堪。自我性迷。宿業障重。不合得法。枉在山中受人禮拜。何名修道。
051言訖。夜至三更。於南廊下中間壁上。秉燭書題所作之偈。人盡不知。
052偈曰。身是菩提樹。心如明鏡臺。時時勤拂拭。莫使染塵埃。
053秀書偈了。即便歸房。一心思惟。聖意難測。
054五祖喫粥既了。擬喚盧供奉畫。忽見其偈。
055便謂供奉言。某甲不畫也。卻奉十千。勞供奉遠來。
056金剛經云。凡所有相。皆是虛妄。
057不如但留此偈。令迷人誦。依此修行。免墮三惡。有大利益。
058五祖喚門人。燒香偈前。令凡人見。生敬作心。
059汝等盡須誦取。悟此偈者。即得見性。依此終行。必不墮落。門人盡誦。皆歎善哉。
060五祖夜至三更。喚秀入堂。問是汝作此偈不。若是汝作。應得吾法。
061秀言。罪過。實是秀作。亦不敢求祖位。望和尚慈悲。看弟子心有少智惠不。
062五祖言。汝作此偈。未見本性。只到門外。未離凡愚。
063依此修行。即不墮落。如此見解。覓無上菩提。即不可得。
064無上菩提。須得言下識自本心。見自本性。不生不滅。於一切時中。念念自見。萬法無滯。
065一真一切真。萬境自如如。即是真實。見自本性。若得如是見者。即是無上菩提。
066自性與體相應。乃能度人。始得名師。
067五祖言。汝且更去思惟。作一偈來吾看。
068若得入門。見自本性。付汝衣法。為人天師。吾不惜法。汝見自遲。
069神秀作禮便出。又經數日。作偈不成。心中恍惚。神思不安。猶如睡夢之中。
070後兩日間。有一童子於碓坊過。唱誦其偈。某甲一聞。便知此偈未見本性。某甲未蒙教授。早識大意。
071遂問童子曰。誦者是何偈。
072童子曰尒這獵獠不知。大師言世人生死事大。欲傳衣法。令門人作偈來呈。若悟大意。即傳衣法。為第六祖。
073神秀上座。於南廊壁上。書無相偈。
074五祖令門人盡誦此偈。若得悟者。即見自性成佛。依此修行。即不墮落。
075某甲言。我在此踏碓。八簡餘月。未曾行到堂。
076望上人引至偈前禮拜。亦要誦取。結來生緣。同生佛地。
077童子便引某甲至偈前。禮拜了。白言。某甲為不識字。請一上人為讀。某甲得聞。願生佛地。
078時有江州別駕張日用。便高聲讀。某甲一聞。即識大意。
079啟曰。某甲亦有一偈。望別駕書于壁上。
080別駕言。左右盡是公卿王候。若山尊摠。尚不敢作。獵獠尒是何人。而欲作偈。甚為希有。
081某甲言。若學無上善提。不得輕於初學。俗諺言。下下人有上上智。上上人勿意智。若輕人。即有無量無邊罪。
082別駕言。汝但誦偈。吾為汝書。汝若得法。先度於吾。勿忘此言。
083偈曰。菩提本無樹。明鏡亦非臺。本來無一物。何處有塵埃。
084說此偈巳。僧俗摠驚。山中徒眾。無不嗟訝。
085各相謂言。奇哉。不得以貌取人。何得多時。使他肉身菩薩。
086祖見眾人盡怪。恐人損他。向後無人傳法。遂便混破。向眾人言。此偈亦未見性。云何讚嘆。
087眾便息心。皆言未了。各自散歸。不復稱讚。
088五祖其夜三更。喚某甲至堂內。以袈裟遮圍。不令人見。為某甲說金剛經。
089恰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。言下便悟。一切萬法不離自性。
090某甲啟言和尚。何期自性本自清淨。何期自性本不生不滅。何期自性本自具足。何期自性無動無搖。能生萬法。
091五祖知悟本性。乃報某甲言。不識本心。學法無益。若言下識自本心。見自本性。即名丈夫。天人師。佛。
092三更受法。人盡不知。便傳心印頓法及衣缽。
093汝為第六代祖。善自護念。廣度迷人。
094將衣為信秉。代代相承。法即心傳心。皆令自悟自解自性。佛佛唯傳本體。師師默付本心。令汝自見自悟。
095五祖言。自古傳法。命似懸絲。若住此間有人害汝。汝須速去。
096某甲言。某甲是南中人。久不知此山路。如何出得江口。
097五祖言。汝不須憂。吾自送汝。某甲領得衣缽。三更便發歸南。
098五祖相送。直至九江驛邊。有一便舡子。五祖令某甲上舡。五祖把櫓自搖。
099某甲言。請和尚坐。弟子合搖櫓。
100五祖言。只合吾度汝。不可汝卻度吾。無有是處。
101某甲言。弟子迷時。和尚須度。今既已悟。過江搖櫓合弟子度。度名雖一。用處不同。
102某甲生在邊方。語又不正。蒙師教旨付性。今已得悟。即合自悟自度。
103五祖言。如是如是。但依此見。已後法佛法大行矣。汝去後一年。吾即前逝。
104五祖言。汝今好去。努力南中。五年佛法難起也。
105而後行化。善誘迷人。若得心開。與吾無別。
106辭違已了。徑發向南。兩月中間。至大庾嶺。
107不知逐後數十人來。欲趁某甲。奪衣取法。來至中路。餘者卻迴。
108唯一僧姓陳名惠明。先是四品將軍。性行麤惡。直至大庾嶺頭。趁及某甲。
109便還衣缽。又不肯取。言我欲求法。不要其衣。
110某甲即於嶺上。便傳正法。惠明聞說。言下心開。某甲卻令向北接人。
111某甲後至曹溪。被惡人尋逐。乃於四會縣避難。
112經逾五年。常在獵中。雖在獵中。常與獵人說法。
113某甲東山得法。辛苦受盡。命似懸絲。
114今日大眾同會。得聞此法。乃是過去千生。曾供養諸佛。方始得聞無上自性頓教。
115某甲與使君及官僚等。有累劫之因。
116教是先聖所傳。不是某甲自智。願聞先聖教旨。各須淨心。聞了願自除疑。如先代聖人無別。
117大師言。善知識。菩提般若之智。世人本自有之。只緣心迷不能自悟。須求善知識示導。
118愚人智人。佛性本無差別。只緣迷悟不同。所以有愚有智也。
119三。為時眾說定惠。
120師言。善知識。我此法門。以定惠為本。大眾勿迷言定惠別。定惠一體不是二。
121定是慧體。慧是定用。即慧之時定在慧。即定之時慧在定。若識此義。即是定慧等學。
122諸學道人莫言先定發惠。先慧發定。定慧各別。作此見者。法即有二相。
123口說善。心中不善。定慧不等。心口俱善。內外一種。定慧即等。
124自悟修行。不在於諍。若諍先後。即同迷人。不斷勝負。卻增法我。不離四相。
125善智識。一行三昧。常行直心。但行直心。於一切法無有執著。
126迷人著法相。執一行三昧。直言坐不動。是早已執迷。著除妄不起心。即是一行三昧。
127此法若同無情。卻是障道因緣。
128善知識。道須通流。心若住法。名為自縛。
129若言坐不動。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。不合被維摩詰訶。
130善知識。又見人教坐。著心著淨。不動不起。從此置功。迷人不會。便執成顛。即有數百人。如是相教。故知大錯。
131善知識。定慧由如何等。由如燈光。有燈即光。無燈不光。燈是光之體。光是燈之用。名雖有二。體本同一。此是定慧法。亦復如是。
132善知識。本來正教。無有頓漸。人性自有利鈍。迷人漸契。悟者頓修。自識本心。自見本性。即無差別。所以立頓漸之假名。
133善知識。我此法門。從上已來。立無念為宗。無相為體。無住為本。
134何名無相。於相而離相。無念者。於念而不念。無住者。人之本性。
135於世間善惡好醜。乃至冤之與親。言語觸刺欺諍之時。並將為空。不思酬害。
136念念之中。不思前境。若前念今念後念。念念相續不斷。名為繫縛。
137於諸法上。念念不住。即無縛也。是以無住為本。
138善知識。外離一切相。名為無相。能離即法體清淨。是以無相為體。
139善知識。於諸境上。心若能萬境常寂。念上常離諸境。不於境上生心。
140莫百物不思。念盡除卻。即無別處受生。
141學道者莫不識法意。自錯猶可。更勸他人。自迷不見。又謗佛經。所以立無念為宗。
142善知識。云何立念無為宗。只緣口說。不見本性。迷人於境上有念。念上便起邪見。一切塵勞妄想。從此而生。
143自性本無一法可得。若有所得。妄說禍福。即是塵勞耶。然此法門。立無念為宗。
144善知識。無者無何事。念者念何物。無者無二相。無諸塵勞之心。念者真如本性。真如即念之體。念是真如之用。
145真如自性起念。非眼耳鼻舌能。真如有性。所以起念。真如若無。眼耳鼻聲香。當時即壞。
146善知識。真如自性。起念六根。雖見聞覺知。不染萬境。真性而常自在。
147外能分別諸色相。內於第一義而不動。
148善知識。此門坐禪。亦不著心。亦不著淨。亦不言不動。
149若言著心。心元是妄。知心如幻。故無所著也。
150若言著淨。人性本淨。由妄念故。蓋覆真如。但無妄想。性自清淨。
151起心著淨。卻生生淨妄。妄無處所。著者是妄。
152淨無行相。卻立淨相。言是功夫。作此見者。障自本性。卻被淨縛。
153善如識。若終不動者。但見一切人時。不見人之是非善惡過患。即是自性不動。
154善知識。迷人即身雖不動。開口便說他人是非長短好惡。與道違背也。若著心著淨者。即障道也。
155四。教授坐禪。
156師言。善知識。何名坐禪。此法門中無障無礙。外於一切善惡境界。心念不起名為坐。內見本性不亂為禪。
157善知識。何名禪定。外離相為禪。內不亂為定。外若著相。內心即亂。外若離相。心即不亂。
158本性自淨自定。只為見境。思境即亂。若見諸境心不亂。是真定也。
159善知識。外離相即禪。內不亂即定也。外禪內定。是為真定。
160淨名經云。豁然還得本心。
161菩薩戒經云。我本元自性清淨。
162善知識。於念念中。自見本性清淨。自修自行。自成佛道。
163五。傳香懺悔發願。
164師言。善知識。某甲一會在此。皆共有緣。今各胡跪。傳自性五分法身香。
165一謂戒香。即自心中。無非無惡。無妒嫉無貪嗔。無劫害。名曰戒香。
166二定香。即睹諸善惡境相。自心不亂即是也。
167三慧香者。自心無癡。常以智慧觀照自性。不造諸惡。雖修眾善。心不執著。畏上愛下。矜孤恤貪。此名慧香。
168四解脫香。即自心所攀緣。不思善不思惡。自在無礙。為解脫香。
169五解脫知見香者。自心既無攀緣善惡。不可沉空守寂。即須廣學多聞。識自本心。達諸佛理。
170言滿天下無口過。行滿天下無怨惡。和光接物。無我無人。直至菩提。真性不易。名解脫知見香。
171善知識。此香各自內薰。莫於外覓。
172今與善知識無相懺悔。滅除心中河沙積劫罪。
173善知識。前念後念及今念。念念不被愚迷染。從前惡念一時除。自性自除真懺悔。
174前念後念及今念。念念不被誑妄染。除卻從前憍慢心。永斷名為自性懺悔。
175前念後念及今念。念念不被疽妒染。除卻從前疽妒心。永斷名為自性懺。已上三遍唱。
176師言。今既懺悔已。一時逐某甲道。與善知識發四弘誓願。各須用心正聽。
177自心邪迷眾生誓願度。自心煩惱無邊誓願斷。自性法門無盡誓願學。無上自性佛道誓願成。已上三遍唱。
178師言。善知識。大家豈不道。眾生無邊誓願度。恁麼道。莫道是某甲度。
179善知識。心中眾生。所謂邪迷心。誑妄心。不善心。疽妒心。惡毒心。如是心者盡是眾生。各須自性自度。是名真度。
180何名自性自度。即自心中邪見煩惱愚癡眾生。得正見度。
181既有正見。使般若智。打破愚癡迷妄眾生。各各自度。
182邪來正度。迷來悟度。愚來智度。惡來善度。如是度者名為真度。
183又煩惱無邊誓願斷。自性除卻虛妄思想心是也。
184又法門無邊誓願學。須自見性。常行其善法。是名真學。
185又佛道無邊誓願成。即常須下心。行於普敬。離迷離覺。當生般若。
186除真除妄。即見佛性。即言下佛道成。常念修行是願力法。
187師言。善知識。今發四弘顛了。更與善知識受無相三皈依。
188善知識。皈依覺。二足尊。皈依正。離欲尊。皈依淨。眾中尊。
189從今日去。稱覺為師。更莫皈餘邪迷外道。以自性三寶常自證明。
190某甲勸善知識。皈依自性三寶。佛者覺也。法者正也。僧者淨也。
191自心皈依覺。邪迷不生。少欲知足。能離財色。名二足尊。
192自心皈依正。念念無邪見。以無邪見故。即無人我貢高貪愛執著。名離欲尊。
193自心皈依淨。一切塵勞妄念雖在。自性皆不染著。名眾中尊。
194若修此行。是自皈依。凡夫不會。從日至夜。受三皈戒。若言皈佛。佛在何處。若不見佛。憑何所皈。言卻成妄。
195善知識。各自觀察。莫錯用心。經文分明即言。自皈依佛。不言皈依他佛。自性不皈。無所皈處。
196今既自悟。各須皈依自心三寶。內調心性。外敬他人。是自皈也。
197六。說一體三身佛相。
198師言。善知識。各各志心。某甲與說一體三身自性佛。令善知識見三身。了然自悟自性。
199摠隨某甲道。於自色身。皈依清淨法身佛。於自色身。皈依千百億化身佛。於自色身。皈依圓滿報身佛。已上三遍唱。
200善知識。色身是舍宅。不可言皈。向者三身在自性中。世人摠有。
201為自心迷。不見內性。外覓三身如來。不見自身中有三世佛。
202善知識聽說。令善知識於自身中。見自性有三世佛。此三身佛。從自性生。不從外得。
203何名清淨法身。世人性本清淨。萬法從自性生。
204思量一切惡事。即生惡行。思量一切善事。即生善行。
205如是諸法在自性中。如天常清。日月常明。為浮雲蓋覆。上明下暗。
206忽遇風吹。眾雲散盡。上下俱明。萬象皆現。世人性常浮游。如彼雲天。亦須如是。
207善知識。智如日。慧如月。智慧常明。於外著境。被妄念浮雲蓋覆。自性不得明朗。
208若遇知識。聞真正法。自除妄迷。內外明徹。於自性中萬法皆現。見性之人亦復如是。此名清淨法身佛。
209善知識。自心皈依自性。是皈依真佛。
210自皈依者。除卻自性不善心。疽妒心。憍誑心。吾我心。誑妄心。輕人心。慢他心。邪見心。貢高心。及一切時中不善行。
211常自見已過。不說他人好惡。是自皈依。
212常須下心行於普敬。即是見性通達。更無滯礙。是自皈依。
213何名千百億化身。若不思萬法。性本如空。一念思量名為變化。
214思量惡事。化為地獄。思量善事。化為天堂。毒害化為龍蛇。慈悲化為菩薩。智慧化為上界。愚癡化為下方。
215自性變化甚多。迷人不能省覺。念念起惡。常行惡道。迥一念善。智慧即生。此是自性化身佛。
216何名圓滿報身。譬如一燈能除千年闇。一智能滅萬年愚。莫思向前已過。常思於後。念念圓明。自見本性。
217善惡雖殊。本性無二。無二之性。名為實性。於實性中。不染善惡。因名圓滿報身佛。
218師言。自性起一念惡。報滅萬劫善因。自性起一念善。報得河沙惡盡。直至無上。念念自見。不失本念。名為報身。
219善知識。從法身思量。即是化身佛。念念自性自見。即是報身佛。
220自悟自修。自性功德。是真自皈依。皮肉是色身。色身是舍宅。不言皈也。但悟自性三身。即識自性大意。
221施主尼無求。
222韶州曹溪山六祖師壇經卷上。寧。
223韶州曹溪山六祖師壇經卷下。
224七。說摩訶般若波羅密。
225八。現西方相狀。武帝功德附。
226九。諸宗難問。
227十。南北二宗見性。
228十一。教示十僧。示寂年月附。
229七。說摩訶般若波羅密。
230師言。善知識。既識三身佛了。更為善知識。說摩訶般若波羅密法。各各志心諦聽。
231世人終日口念。本體不識自性。由如誦食。口但說空。萬劫不得見性。
232某甲與說。善知識。摩訶般若波羅密是梵語。此言大智慧到彼岸。
233此須心行。不在口說。口念心不行。如幻如電。口念心行。即心口相應。本性是佛。離性無別佛。
234何名摩訶。摩訶是大。心量由如虛空。無有邊畔。
235亦無方圓大小。非青黃赤白。亦無上下長短。亦無嗔無喜。無是無非。無善無惡。無有頭尾。諸佛剎土。盡同虛空。
236世人妙性本空。無有一法可得。除此大空。自性真空。亦復如是。
237善知識。今聞某甲說空。便即著空。第一莫著空。若空心淨坐。即落無記空。終不成佛法。
238善知識。世界虛空。能含萬物色象。日月星宿。山河泉源溪澗。一切樹木。惡人善人。惡法善法。天堂地獄。一切大海。須彌諸山。摠在空中。世人性空。亦須如是。
239師言。善知識。自性能含萬法。是名為大。萬法在自性中。若見一切人。惡之與善。盡皆不捨。亦不柒著。心如虛空。名之為大。
240善知識。迷人口說。智者心行。又有迷人。空心淨坐。百無所思。自稱為大。此一輩人。不可共說。為邪見故。
241善知識。心量廣大。廓周法界。用即了了分明。應用遍知一切。一切是一。一即一切。去來自由。心體無滯。此是善知識。
242一切般若智心。皆從自性而生。不從外入。莫錯用意。名真自用。
243一真一切真。心量大事。不行小道。口莫終日說空。心中不修此行。恰似凡人。自稱國王。終不可得。非吾弟子。
244善知識。何名般若。般若是智惠。
245一切處所。一切時中。念念不愚。常行智惠。即是般若行。
246一念愚即般若絕。一念智即般若生。
247世人愚迷。不見般若。口說般若。心是常愚。自言我修般若。念念說空。不識真空。
248般若無形相。智惠心即是。若作如是解。即名般若智。
249何名波羅密。此是西國語。漢言到彼岸。解義離生滅。
250著境生滅起。如水有波浪。即是於此岸。離境無生滅。如水常通流。即名為彼岸。故號波羅密。
251善知識。迷人口念。當念之時。有妄有非。念念若行。是名真性。
252悟此法者。是般若法。修此行者。是般若行。不修即凡。一念相應。法身等佛。
253善知識。煩惱即是菩提。前念迷即凡。後念悟即佛。前念著境即煩惱。後念離境即菩提。
254善知識。摩訶般若波羅密。最尊最上最第一。無住無往來。三世諸佛皆從中出。
255用大智慧。打破五蘊煩惱塵勞。若人修行。定成佛道。變三毒為戒定慧。
256善知識。我此法門。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惠。
257何以故。為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。若無塵勞。智慧常在。不離自性。
258悟此法者。即是無念無憶。無著無妄。莫起誑妄。用自真如性。以智慧觀照。於一切法。不取不捨。即是見性成佛道。
259善知識。若欲入甚深法界。入般若三昧者。須修般若行。
260持誦金剛般若經。即得見性。當知此功德無量無邊。經中分明讚嘆。不能具說。
261此法門是最上乘。為大智人說。為上根人說。小根小智人聞。心生不信。
262何以故。譬如大龍。下雨於閻浮提。漂流棗葉。若雨大海。不增不減。
263若大乘人。若最上乘人。聞說金剛經。心開悟解。故知本性。自有般若之智。自用智惠常觀照。欲不假文字。
264譬如雨水不從天有。元是龍王於江海中。將身攬上。令一切眾生。一切草木。有情無情。悉皆蒙潤。
265諸水眾流。卻入大海。合為一體。眾生本性般若之智。亦復如是。
266善知識。小根之人。聞此頓教。由如草木根性自小。若被大雨。皆悉自倒。不能增長。
267小根之人。亦有般若之智。與大智之人。更無差別。因何聞法不有悟。不悟緣邪見障重。煩惱根深。猶如大雲復蓋於日。不得風吹。日光不現。
268般若之智。亦無大小。為一切眾生。自心迷悟不同。迷心外見。修行覓佛。未悟自性。即是小根。
269聞其頓法。不執外修。但於自心常起正見。邪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溢。即是見性。
270善知識。內外不住。去來自由。能除執心。通達無礙。能修此行。與般若經本無差別。
271善知識。一切經書及諸文字。大小二乘。十二部經。皆因人置。因智惠性。方能建立。
272若無世人。一切萬法本自不有。故知萬法本因人興。一切經書因人說有。
273緣其人中。有愚有智。愚為小人。智為大人。愚者問於智人。智者為愚人說法。令其悟解心開。愚人若悟心開。即與智人無別。
274善知識。不悟即佛是眾生。一念悟時。眾生是佛。
275故知萬法盡在自心。何不從自心中。頓見真如本性。
276菩薩戒經云。我本源自性清淨。識心見性。皆成佛道。即時豁然。還得本心。
277善知識。我於忍和尚處。一聞言下便悟。頓見真如本性。是以將此教法流行。令學道者頓悟善提。各自觀心。自見本性。
278若自不悟。須覓大善知識。解最上乘法者。直示正路。是善知識有大因緣。
279所謂化導令得見性。一切善法。因善知識能發起故。
280三世諸佛。十二部經。在人性中本自具有。不能自悟。須求善知識示導方見。
281若自悟者。不假外善知識。望得解脫。無有是處。
282自心因知識自悟即是。自心若起邪迷。妄念顛倒。外善知識雖有教授。救不可得。
283自心若正。起般若觀照。一剎那間妄念俱滅。若識自性。一悟即至佛地。
284善知識。智慧觀照。內外明徹。識自本心。若識本心。即本解脫。若得解脫。即是般若三昧。即是無念。
285何名無念。若見一切法。心不染著。是為無念。
286用即遍一切處。亦不著一切處。但淨本心。使六識從六門走出。於六塵中無染無難。
287來去自由。通同無滯。即是般若三昧。自在解脫。名無念行。
288莫百物不思。當令念絕。即是法縛。即名邊見。
289善知識。悟無念法者。萬法盡通。悟無念法者。見諸佛境界。悟無念法者。至佛位地。
290善知識。後代得吾法者。常見吾法身。不離汝左右。
291善知識。將此頓教法門。同見同行。發願受持。如事佛故。終身受持。而不退者。欲入聖位。
292然須傳受從上已來。默傳分付。不得匿其正法。若不同見同行。在別法中。不得傳付。
293損彼前人。究竟無益。恐愚不解。謗此法門。百劫千生。斷佛種性。
294善知識。吾有一無相誦。汝等誦取。言下令汝迷罪消滅。頌曰。
295迷人修福不修道。只言修福便是道。布施供養福無邊。心中三惡元來造。
296擬將修福欲滅罪。後世得福罪還在。但向心中除罪緣。各自性中真懺悔。
297忽悟大乘真懺悔。除邪行正即無罪。學道常於自性觀。即與諸佛同一例。
298五祖唯傳此頓法。善願見性同一體。若欲當來覓法身。離諸法相心中洗。
299努力自見莫悠悠。後念忽絕一世休。若悟大乘得見性。虔恭合掌志心求。
300師言。今於大梵寺中。說此頓教。普願法界眾生。於此言下見性成佛。
301師說法了。韋使君與官僚道俗。一時作禮。無不悟者。皆嘆善哉希有。何期嶺南有佛出世。
302八。示西方相狀。武帝問功德附。
303尒時。韋使君再肅容儀禮拜。問曰。弟子聞和尚說法。實不可思議。今有少疑。欲問和尚。願大慈悲。特為解說。
304師曰。有疑即問。何須再三。
305使君曰。和尚所說。可不是達磨大師宗旨。師言。是。
306使君曰。弟子聞說。達磨初梁朝武帝問。朕一生已來。造寺供僧布施設齋。有何功德。
307達磨言。實無功德。武帝悵挹。不稱本情。遂令達磨出境。弟子未達此理。願和尚為說。達磨意旨如何。
308師言。實無功德。勿疑先聖之言。武帝心邪。不知正法。
309造寺供養布施設齋。名為求福。不可將福便為功德。功德在法身中。不在修福。
310師言。見性是功。平直是德。念念無滯。常見本性真實妙用。名為功德。
311外行禮敬是功。內心謙下是德。自性建立萬法是功。心體離念是德。
312不離自性是功。應用無染是德。若覓功德法身。但依此作。是真功德。
313若修功德之人。心即不輕。常行普敬也。
314師曰。心常輕人。吾我不斷。即自無功。自性虛妄不實。即自無德。
315無功德之人。為吾我自大。常輕一切故。
316善知識。念念無間是功。心行平直是德。自修身是功。自修性是德。德即不輕。常行普敬。
317韋使君默然作觀。
318師言。善知識。功德須自性內見。不是布施供養之所求也。是以福德與功德別。武帝不識理。非我祖師人在過。
319使君頂禮。願為弟子。
320又問。弟子常見僧俗念阿彌陀經。願生西方。請和尚說。得生彼不。願為破疑。
321師言。使君善聽。某甲與說。世尊在舍衛城中。說西方引化。經文分明。去此不遠。
322若論相說里數。即有十萬八千。若說身中十惡八邪便是。說遠只為下根。說近為其上智人。
323人有兩種。法無兩般。迷悟有殊。見有遲疾。迷人念佛生彼。悟人自淨其心。
324所以佛言。隨其心淨。即佛土淨。
325師言。東方人但淨心無罪。西方人心不淨有愆。
326東方人造罪。念佛求生西方。西方人造罪。造愆彼土。念生何國。
327凡愚不了自性。不識身中西方。願東願西。悟人在處一般。
328所以佛言。隨所住處常安樂。
329使君。心地但無不善。西方去此不邊。若懷不善之心。念佛往生難到。
330今勸善知識。先除十惡。即行十萬。後除八邪。乃過八千。念念見性。常行平直。到如彈指。便睹彌陀。
331能淨能寂。即是釋迦。心起慈善。即是觀音。常行惠捨。名為勢至。
332使君但行十善。何須更願往生。不斷十惡之心。何佛即來迎請。
333若悟無生頓法。見西方只在剎那。不悟念佛欲往。路遙如何得達。
334師言。某甲與諸人。移西方如剎那間。目前便見。願不願。
335使君頂禮言。若此處見。何須更願往生。願和尚慈悲。便現西方。普願得見。
336師言。徒眾用心。一時得見西方。無疑即散。
337師言。世人自色身是城。眼耳鼻舌是城門。外有五門。內有意識。
338心為地。性是王。王居心地上。性在王在。性去王無。
339性在身心存。性無身心壞。佛向性中作。莫向外求。
340自性迷。即是眾生。離迷即覺。覺即是佛。慈悲即是觀音。喜捨名為勢至。
341能淨即釋迦。平直即彌陀。人我是須彌。邪心是海水。煩惱是波浪。毒害是惡龍。虛妄是鬼神。塵勞是魚鱉。貪嗔是地獄。愚癡是畜生。
342善知識。常行十善。天堂便至。除人我須彌倒。無邪心海水竭。煩惱無波浪滅。毒害除魚鱉絕。
343自心地上覺性。如來放大光明。外照六門清淨。照破六欲諸天。
344內照三毒若除。地獄一待消散。內外明徹。不異西方。不作此修。如何到彼。
345大眾開說。俱歎善哉。但是迷人。了然見性。悉皆禮拜。唯言善哉。普願法界眾生。聞者一時悟解。
346師言。善知識。若欲修行。在家亦得。不由在寺。在家能修。如東方人心善。在寺不修。如西方人心惡。但心清淨。即是自性西方。
347使君又問。在家如何修行。願為教授。
348師言。吾與大眾作無相頌。但依此修。常與吾同處無別。若不依此行。雖在吾邊。如隔千里。
349頌曰。說通及心通。如日處虛空。唯傳見性法。出世破邪宗。
350法即無頓漸。迷悟有遲疾。只這見性法。愚人不可悉。
351說即雖萬般。合理還歸一。煩惱暗宅中。常須生慧日。
352邪來煩惱至。正來煩惱除。邪正俱不用。清淨至無餘。
353菩提本自性。起心即是妄。淨性在妄中。但正無三障。
354世人若修道。一切不相妨。常自見已過。與道即相當。
355色類自有道。各自不相妨。離道別覓道。覓道不見道。到頭還自懊。
356欲得見真道。行正則是道。自若無道心。闇行不見道。
357若真修道人。不見世間過。若見他人非。自非見在左。
358他非我不非。我非自有過。但自卻非心。打除煩惱破。
359欲擬化他人。自須有方便。勿令彼有疑。則是自性見。
360法元在世間。於世出世間。一切盡打卻。菩提性宛然。
361師言。善和識。摠須誦取。依此偈修。言下見性。雖去吾千里。如常在吾邊。於此言下不悟。即對面千里。
362各各自修。法不相待。眾人且散。吾歸曹溪山。眾若有疑。卻來相問。為眾破疑。同見佛性。
363時在會道俗。豁然大悟。咸讚善哉。俱明佛性。
364九。諸宗難問。
365大師出世。行化四十餘年。諸宗難問。僧俗約千餘人。皆起惡心。欲相難問。
366師言。一切盡除。無名可名。名於自性。無二之性。是名實性。
367於實性上。建立一切教門。言下便須自見。
368諸人聞說。摠皆頂禮。請事為師。願為弟子。如此之徒。說不可盡。
369若論宗旨。傳受壇經者。即有稟承。
370所付須知去處。年月時代姓名。遞相付屬。若無壇經稟承者。即非南宗弟子。
371緣未得所稟。雖說頓法。未契本心。終不免諍。
372但得法者。只勸修行。諍是勝負。與道相違矣。
373十。南北二宗見性。
374世人盡言。南能北秀。未知事由。
375且秀大師在荊南府。當陽縣玉泉寺住。能大師在韶州城東。四十五里曹溪山住。
376法本一宗。人有南北。
377何名頓漸。法即一種。見有遲疾。法無頓漸。人有利鈍。故為頓漸。
378秀聞能說法徑疾。直指見性。遂命門人志誠曰。
379汝聰明多智。可與吾到曹溪山禮拜。但坐聽法。莫言吾使汝去。
380汝若聽得。盡心記取。卻來與說。吾看彼所見。誰遲誰疾。火急早來。勿令吾怪。
381志誠唱諾禮拜。便行經二十五日。至曹溪山禮拜。坐聽不言來處。
382志誠一聞。言下便悟。即起禮拜。
383白言和尚。弟子在玉泉秀和尚處。學道九年。不得契悟。今聞和尚一說。忽然悟解。便契本心。和尚大慈悲。弟子生死事大。又恐輪迴。願當教示。
384師曰。汝從玉泉來。應是細作。志誠曰。不是。
385師曰。何得不是。志誠曰。未說即是。說了不是。
386師曰。煩惱菩提。亦復如此。
387師問志誠曰。吾聞汝師教示學人。唯傳戒定惠。未審汝師說戒定惠。行相如何。與吾說看。
388志誠曰。秀和尚說。諸惡莫作名為戒。諸善奉行名為惠。自淨其意名為定。此是戒定惠。彼說如此。未審和尚所見如何。願為解說。
389師曰。秀和尚所見。實不可思議。吾所見戒定惠又別。
390志誠啟曰。戒定惠只合一種。如何更別。
391師曰。汝師說戒定惠。接大乘人。吾戒定惠。接最上乘人。悟解不同。見有遲疾。汝聽吾說與彼說同不。
392吾所說法。不離自性。離體說法。自性常迷。須知一切萬法。皆從自性起用。是真戒定惠等法。常見自性自心。即是自性等佛。
393師言。志誠聽吾說。心地無非自性戒。心地無癡自性惠。心地無亂自性定。
394師言。汝師戒定惠。勸小根人。吾戒定惠。勸大根智人。
395若悟自性。亦不立菩提涅般。亦不立解脫知見。無一法可得。方能建立萬法。是真見性。
396若解此意。亦名佛身。亦名菩提涅般。亦名解脫知見。亦名十方國王。亦名洹河沙數。亦名三千大千。亦名三大小藏十二部經。
397見性之人。立亦得。不立亦淂。去來自由。無滯無礙。應用隨作。應語隨答。普見化生。不離自性。即得自在神通。遊戲三昧之力。此名見性。
398志誠再啟和尚。如何是立不立義。
399師曰。自性無非無癡無亂。念念般若觀照。常離法相。自由自在。縱橫盡淂。有何可立。
400自性自悟。頓悟頓修。亦無漸次。所以能立一切法。佛言寂滅。有何漸次。
401志誠禮拜。便住曹溪。願為門人。不離左右。
402復有一僧。名曰法達。常誦法華經。心常有疑。又不知正法之處。
403和尚智惠廣大。願為決疑。
404師曰。法達。法即甚達。汝心不達。
405經上無疑。汝心自疑。汝心邪而求正法。吾心正則是持經。
406吾不識文字。汝取經來。誦之一遍。吾聞即知。
407法達取經。便讀一遍。師知佛意。乃與說經。
408師言。法達。經無多語。七卷盡是譬喻因緣。
409如來廣說三乘。只為世人根鈍。經文分明。無有餘乘。唯一佛乘。
410汝聽一佛乘。莫求二乘。迷卻汝性。且經中何處是一佛乘。
411吾聞汝誦經云。諸佛世尊。唯以一大事因緣。故出現於世。正法唯有一十六字。
412此法如何解。如何修。汝用心聽。吾為汝說。
413師言。法達。人心不惡。本來寂靜。離卻邪見。即大事因緣。
414內外不迷。即離兩邊。外迷著相。內迷著空。於相離相。於空離空。即是不迷。
415若悟此法。一念心開。出現於世。心開何事。開佛知見。
416佛由覺也。分為四門。開覺知見。示覺知見。悟覺知見。入覺知見。此名開示悟入。
417從上一處入。即覺知見。見本性即得出現。
418師言。吾勸一切人。於自心地。常開佛知見。
419世人心邪。愚迷造罪。口善心惡。貪嗔嫉妒。諂佞侵害。自開眾生知見。
420世人心正。常起智惠觀照。自開佛之知見。
421汝須念念開佛知見。莫開眾生知見。即見出世。
422師言。法達。此是法華經一乘義。向下為迷人故。汝但依一佛乘。
423師言。法達。心行轉法華。不行法華轉。心正轉法華。心邪法華轉。
424開佛知見轉法華。努力依法修行。即是轉經。自心若不念念修行。即常被經轉。
425法達一聞言下大悟。涕淚悲泣。白大師言。實未曾轉法華。七年被法華轉。念念願修佛行。
426師言。行佛行是佛。其在會者。各淂見性。
427復有一僧。名曰智常。禮拜啟和尚。
428曰。佛說三乘法。又言最上乘。弟子不解。願為教授。
429師曰。汝向自心見。莫著外。法相無四乘法。人心自有四等。
430見聞轉讀是小乘。悟法解義是中乘。依法修行是大乘。
431萬法盡通。萬行俱備。一切不染。離諸法相。作無所得。名最上乘。
432乘是行義。不在口誦。汝須自修。莫問吾也。一切時中。自性自知。自悟自行。是四乘義。
433又玉泉寺有一童子。年十三歲。南陽縣人。名曰神會。來至曹溪禮師。
434三拜。問曰。和尚坐禪。還見不見。
435師以柱杖打三下。卻問。吾打汝。還痛不痛。
436答曰。亦痛亦不痛。師曰。吾亦見亦不見。
437神會問。如何是亦見亦不見。
438師曰。吾之所見。常見自心過愆。不見他人是非好惡。所以亦見亦不見。
439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。汝若不痛。同其木石。若痛即同凡夫。應生瞋恨。
440師言。神會小兒向前。見不見是二邊。痛不痛屬生滅。汝自性且不見。敢來弄人。神會禮拜悔謝。便不敢言。
441師曰。汝心迷不見。問善知識覓路。汝心悟即自見性。依法修行。
442汝迷不見自心。卻來問吾見與不見。吾見自知。代汝迷不淂。
443汝若自見。不代吾迷。何不自知。見問吾見不見。
444神會禮經百拜。求謝愆過。請事為師。不離左右。
445十一。教示十僧傳法。滅度年月付。
446爾時。師喚門人。法海。志誠。法達。神會。智常。智道。志徹。志道。法珍。法如等。
447報言。吾滅度後。凡為人師。改易者多。汝等十人向前。汝等不同餘人。吾滅度後。各為一方師。
448吾今教汝諸法。不失本宗。先須舉三科法門。動用三十六對。出沒即離兩邊。說一切法。莫離自性。
449忽有人問。出語盡雙。皆取對法。來去相因。究竟二法盡除。更無去處。
450三科者。陰界入。五陰者。色受想行識。
451十二入者。外六塵。內六門。六塵者。色聲香味觸法。六門者。眼耳鼻舌身意。各有一識。
452十八界者。六門六塵六識。為之十八。
453自性含萬法。名含藏識。若起思量。即是轉識。
454轉識生六識。出六門。見六塵。三六十八由自性用。
455自性邪。起十八邪。合自性正。起十八正。
456惡用即是眾生。善用即是佛。用由何等。由自性對。解用即通一切法。自身是佛。
457外境無情五對。天地對。陰陽對。日月對。明暗對。水火對。
458法相語言十二對。語與法對。有為無為對。有色無色對。有漏無漏對。色與空對。有相無相對。凡聖對。僧俗對。動靜對。清濁對。老少對。大小對。
459自性起用十九對。長短對。邪正對。亂定對。戒非對。曲直對。癡慧對。愚智對。慈毒對。實虛對。險平對。煩惱善堤對。悲苦對。瞋善對。捨慳對。進退對。生滅對。常與無常對。法身色身對。化身報身對。都三十六對。
460師言。此是對法。若解用即通貫一切經。出入即離兩邊。
461自性動用。共人言語。外於相離相。內於空離空。
462若執全空。唯長無明。又卻謗經。言不用文字。
463師曰。說法之人。口云不用文字。世人道者。盡不合言。
464正語之時。即是文字。文字上說空。本性不空。即是文字。
465無邪心。即自大道。不立文字。只這不立兩字。即是文字。見人所說。便即謗他。言著文字。
466汝等須知。自迷猶可。又謗佛經。不要謗經。罪障無數。
467著相於外。而求真戒。廣立道場。說有無之過患。如是之人。累劫不可見性。
468不勸依法修行。莫百物不思。於道自生質礙。若聽說不修。令人返生邪念。但能依法修行。常行無相法施。
469師言。汝等若悟。依此說。依此用。依此行。依此作。即不失本宗。
470若有人問汝義。問有將無答。問無將有答。問凡以聖對。問聖以凡對。
471問一邊將一邊對。二法相因。生中道義。教汝一問。餘問一依此。依三十六對法。即不失理也。
472吾今教汝一答。人問何名為暗。答云。明是因。暗即緣。有明。明沒即暗。但無明暗。以明顯暗。以暗現明。來去相因。成中道義。餘問悉皆如此。
473師教十僧已。報言。於後傳法。遞相教授壇經。即不失宗旨。汝今得了。遞代流行。後人得遇壇經。如親見吾教示。
474十僧。汝等抄取。代代流行。若看壇經。必當見性。
475大師先天元年。於新州國恩寺造塔。至二年七月八日。喚門人告別。
476師言。汝等近前。吾至八月。欲離世間。汝等有疑。早須相問。為汝破疑。當令迷盡。使汝安樂。吾若去後。無人教汝。
477法海等聞。悉皆涕泣。唯有神會。不動神情。亦無涕泣。
478師曰。神會小師。卻善不善等。毀譽不動。餘者空得。數年在山。修行何道。
479汝今悲泣。為憂阿誰。若憂不知去處。吾自知去。吾若不知去處。終不別汝等。
480汝等悲泣。為不知吾去處。知吾去處。不合悲泣。
481法性體無生滅去來。汝等盡坐。吾與汝等說一偈。名曰真假動靜。
482汝等誦取此偈。與吾意同。依此修行。不失宗旨。眾僧作禮。請師說偈。
483一切無有真。不以見於真。若見於真者。是見盡非真。
484若能自有真。離假即非真。自心不離假。無真何處真。
485有情即解動。無情即不動。若修不動行。同無情不動。
486若覓真不動。動上有不動。不動是不動。無情無佛種。
487能善分別相。第一義不動。但作如是見。即是如真用。
488報諸學道人。努力自用意。莫於大乘門。卻執生死智。
489若言下相應。即共論佛義。若實不相應。合掌令歡喜。
490此宗本無諍。諍即失道意。執迷諍法門。自性入生死。
491時眾僧聞知大師意。更不敢諍。各自攝心。依法修行。一時禮拜。即知大師不久住世。
492法海上座問曰。和尚去後。衣法當付何人。
493師言。吾於大梵寺說法。直至今日。抄錄流行。名法寶壇經。汝等守護。度諸群生。但依此說。是真正法。
494師言。法海向前。吾滅度後。二十年間。邪法繚亂。惑我正宗。有一南陽縣人出來。不惜身命。定於佛法。堅立宗旨。即是吾法。弘於河洛。此教大行。
495師曰。汝今須知衣不合傳。汝若不信。吾與汝說先聖達磨大師傳衣偈。
496據此偈意。衣不合傳。汝聽偈曰。
497吾本來東土。說法救迷情。一花開五葉。結果自然成。
498師曰。吾有一偈。亦用先聖大師偈意。
499心地含種性。法雨即花生。頓悟花情意。菩提果自成。
500師說偈巳。令門人散。眾相謂曰。大師多不久住世問。
501師至先天二年八月二日食後。報言。汝等各著位坐。今共汝別。
502時法海問曰。此法從上至今傳受幾代。願和尚說。
503師曰。初六佛。釋迦第七。迦葉。阿難。商那和修。
504優波掬多。提多迦。珍遮迦導者。波須密多。佛陀難提。伏馱密多。脅尊者。富耶夜奢。馬鳴。毗羅尊者。
505龍樹。迦耶提多。羅喉羅多。
僧迦那提。僧迦耶舍。鳩摩羅馱。奢耶多。婆修槃頭。摩孥羅。鶴勒耶。
506師子比丘。婆舍斯多。不如密多。般若多羅。菩提達磨。北齊惠可。唐僧璨。唐道信。唐弘忍。吾今惠能。
507師曰。吾今付法於汝。汝等於後。遞相傳授。須有稟承衣約。莫失宗旨。
508法海白言。和尚留何教法。令後代迷人。得見自性。
509師言。汝聽。後代迷人。若識眾生。即見佛性。若不識眾生。萬劫覓佛難逢。
510吾今教汝。識自心眾生。見心自佛性。汝志心聽。與汝說。後代之人。欲求見佛。但識眾生。
511師曰。只為眾生迷佛。非是佛迷眾生。自性若悟。眾生是佛。自性若迷。佛是眾生。
512自性平直。眾生是佛。自性邪險。佛是眾生。
513師言。法海。汝等心若險曲。即佛在眾生中。一念平直用心。即是眾生成佛。
514我心有自佛。自若無佛心。何處求真佛。
515吾今留一偈。與汝等別。名自性真佛偈。後代迷人。識此偈意。自正本心成佛。
516真如性淨是真佛。邪見三毒是魔王。邪迷之時魔在舍。正見之時佛在堂。
517性中邪見三毒生。即是魔王來住舍。正見自除三毒心。魔變成佛真無假。
518法身報身及化身。三身本來是一身。若向性中能自見。即是成佛菩提因。
519從本化身生淨性。淨性常在化身中。性使化身行正道。當來性智便無窮。
520婬性本是淨性因。除婬即無淨性身。性中各自離五欲。見性剎那即是真。
521今生若悟頓法門。忽悟自性現世尊。汝等修行覓作佛。自性自見正中真。
522若能心中自見真。有真即是成佛因。不見自性外覓佛。起心總是大癡人。
523頓教法門今已留。救度世人須自修。報汝當來學道者。不作此見大悠悠。
524師說偈了。報言。今共汝別。吾滅度後。莫作世情悲泣雨淚。時受人弔問。身著孝服。非吾弟子。亦非正法。
525但如吾在日。一時盡坐。無動無靜。無生無滅。無去無來。無是無非。無住無往。無名無字。
526恐汝心迷。不會吾意。吾今再囑。令汝見性。吾滅度後。依此修行。如吾在日。汝等違法。縱吾在世。終無有益。
527大師言訖。夜至三更。奄然遷化。大師春秋七十有六。
528師遷化日。寺內異香氣氛氳。經于七日。感得山崩地動。林木變白。日月無光。天地失色。群鹿鳴悲。至夜不絕。
529先夫二年八月三日。夜三更時。於新州國恩寺圓寂。餘在功德塔記具述。
530至十一月。韶廣二州門人。迎師神座。向曹溪山葬。
531忽於龕內白光出現。直上衝天。三日始散。韶州奏聞。奉敕立碑供養。
532洎乎法海上座無常。以此壇經付囑志道。志道付彼岸。彼岸付悟真。悟真付圓會。遍代相傳。付囑一切萬法。不離自性中見也。
533韶州曹溪山六祖師壇經卷終。道元書。墨付八十四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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